≡硝基甲苯

A03账号:LoisQuincy 被吞掉的都在那里

基本辍笔了 在当现充

奶酪镜|安非他命

*镜妹*

  

  语文考试的时候,校园里的蝉鸣比以往显得更为聒噪。一只跌跌撞撞的金龟子落在作文纸上,她差点叫出声,挥着笔杆将它赶走。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秒针响亮地横行在表盘上,很像一座城里丧钟齐鸣,于是前排同学的头埋得更低了,瘦削的肩膀高耸着,两块肩胛骨支撑起白色的涤纶校服。

  金龟子飞走了,短暂停留过的地方被她用难看的字填满。步入阳光,步入阳光,阳光给她带来一个篮球场边缘铁格网和被颠到半空的排球构成的世界,当她抬起头去接那个球时,太阳用碎片刺伤了她的眼睛。眼前出现大片大片干涸的棕褐色血迹或眼睑肌理般的血色。好亮。长睫毛忽闪忽闪。黄蓝相间的圆形突然间失去了踪影。太热了,一丝云也没有。

  伊鲁索躺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半张脸生疼,那球又碌碌地滚出去好远。梅洛尼跑出去捡球,她被地面烫得不轻,感到暴露出的皮肤每时每刻都在变深碳化。太安静了,操场上没有挥汗如雨的足球班的男孩子。她想到霍尔马吉欧可能正泡在凉快的题海里偷跑于是触电般地跳了起来,回去吧,她抖了抖丢在一旁的棒球服外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丝风也没有,蝉闹得欢腾,树木哑口无言。她们从平常出操的那条路走,经过车库入口和体育馆后面的一小块篮球场。平时班级的矩阵就等候在这片铁格网的阴影和灌木交界的沥青上,她常做的就是趴在梅洛尼的肩头偷偷看他。他回头同几个女生谈笑风生,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偶尔夸张地抱住头。太阳残酷得过分,他和阳光站在一起,比太阳还要残忍,几斤把眼底灼伤。她被一次次地刺穿眼球玻璃体,组织液混着血浆外渗又不肯挪开眼,甘之如饴地接受这种视力的极刑,极乐的极。


  我是人,我需要爱。

  一排镁光灯倏地低垂了,领诵的双唇过于丰沛地翕动着,黑暗像一团墨汁攫取了她的胃,追光从礼堂最后面打过来,掠过他们的头顶。奄奄一息的微光里尘埃游移如搭在黑胶碟上的唱针,又让她想到自己。前后排之间的空格很大,这给她平添不少麻烦。她沾在椅子的前半端,抱着胳膊趴在加丘的椅背上,霍尔马吉欧端坐在加丘旁边。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

  她的下巴搁在手臂上,手肘几乎碰到他青灰色的后脑勺,那些胡茬一样的短发真的扎到她的皮肤时,酥痒的触觉又条件反射地缩回胳膊。一碰他她就熔化。霍尔马吉欧注视着舞台,鼻梁上架着一幅度数很低的眼镜,伊鲁索透过晶亮的镜片窥探他的世界,眼睫上下扑动,偶尔鼓掌,在听到好诗的时候。他困倦了,她的男孩疲惫却迷人。

  在闭上眼睛就可以漫游银河轨道的十六岁,以为知道了一切,以为拥有了一切,以为会遇见神明。等待着有个人把冰镇苏打水贴到自己的脸颊上,等待青春的赏味期限降临,幻想摇摇欲坠的能够穿透身体的光,想成为与神明交错的少女。夜空总是有着密度最大的深蓝,夜空像一只蛰伏在她窗外的巨兽,任何荒诞都被允许,所有掉眼泪的人都置身旋转的宇宙中心。伊鲁索拉开纱帘,以为看到了银河。下一秒,霍尔马吉欧从背后把她箍向自己,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下巴抵住肩颈的弧线。女孩用裸背数他的心跳,如同一只蜷缩的幼兽暴露出蝴尸般的脊骨。她像是站在记忆回溯的入口,盛夏的只言片语呼啸而过,模糊的色彩刺得双眸发痛。她得承认,有那么一次她差点没忍住从背后紧紧抱住霍尔马吉欧的冲动,他们从物理实验室往回走,上楼梯的时候那件汗渍的T恤不断在眼前晃动。太近了。她几乎不敢呼吸,紧紧攥着物理练习册直到封皮发皱,以免一个头脑发热做出些出格的事,比如说,拥抱他。时不时为那些下流的想法忏悔:对不起,我不该想象弹簧床上难以捉摸的事,人类的本质是无性繁殖。现在,现在,臆想里的男主人公环抱着她,以至于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滚烫的温度。他身上一些孩子气的地方叫她着迷得发疯。霍尔马吉欧十六岁了,笑起来还有酒花香。对,他的笑,请拭目以待吧,看看她如何死而复生。


  她贪婪地呼吸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某某男士香波和身体乳。高一的夏天是有气味的,把楼梯的金属角踩得吱吱响,蓝瓶子里的花露水和他手腕上凸起的骨头。他穿了粉色耐克的T恤,汗水洇湿脖子后面那一块。伊鲁索定定地看着他汗津津的后颈,突然间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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